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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盾]1945年的食物链(外一篇)

[霍盾]1945年的食物链(外一篇)


贾维斯将一盘小甜饼放到史蒂夫手边,史蒂夫正伏在桌子上画画。从战场上下来后,他做起了插画工作。挣钱不多,还好他只用养活自己。

“多谢。”史蒂夫说,他正在用绘图墨水仔细地在画稿上描线,没有办法抬头。


“不用谢,”贾维斯说,“我来是提醒你,我马上下班。”


“好的,已经九点钟了吗?”


“九点差一刻。”

贾维斯探头去看史蒂夫的画作,对方画得很漂亮,专业水准。那使得他由衷地赞赏了几句。

“画得真好,这是什么的插图?”


“一个儿童奇幻故事的插图,”史蒂夫说,“一共约了一套十二张。”


“很棒,”贾维斯指着画稿说,“这个长得好像巴基。”


“是吧,这是一位王子,”史蒂夫得意地笑起来,“王子就应该长得像巴基。”


“……”

贾维斯对史蒂夫的审美不予置评,他离开史蒂夫的书房,下到一楼。霍华德的书房在楼下,房间灯火通明,这栋房子的主人同样在绘画,另一种意义上的绘画。霍华德手边摆满了圆规、直尺、分度计之类的测量工具,他几乎完全趴在桌子上,全神贯注。他正在绘制零件的三维面图,每个细节都得保证精益求精。这些图纸将要送到工厂加工制造,一丁点儿差错就足以摧毁一件庞然大物。


“原来的设计不管用,”霍华德对背后的贾维斯说(也可能他只是自言自语),“我重新修改了管件走线,全部都得改。”


贾维斯耐心听完霍华德的絮叨,才放下小甜饼,提醒说:

“九点了,我下班了。”


“好的,”霍华德退了一步,盯着尚未完成的三维面图,“我不会再烦你了。”



九点钟了,贾维斯回到客厅的壁炉前,拿起一本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他的工作从每天早上四点直到晚上九点,九点后是他自己的时间,他可以停下来写一些私人信件、或者读读书,然后再去睡觉。实际上霍华德并没有规定贾维斯的工作时间,他告诉贾维斯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但贾维斯不这么想,他认为工作时间内应该随叫随到。至于工作时间外,谁叫他都不到。至于史蒂夫呢,他从没有命令过贾维斯去做什么。他从来没有把贾维斯当成这栋房子的管家,他认为贾维斯是霍华德的朋友和同事,就像他和巴基那样。

那可不一样,对此贾维斯彬彬有礼地纠正说,我只卖艺不卖身,先生。


听见脚步声,贾维斯放下书。这栋房子的主人走进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他。

“九点过了,先生,”贾维斯指了指墙边的座钟,“我下班了,想要什么要么去找罗杰斯先生,要么您自己做。”


“我不要什么,”霍华德说,“就作为朋友来找你说话不行吗?”


“不行,我现在很困,过一会就要去睡觉。”


“我想喝点酒再去睡觉,”霍华德揉着自己的脸说,他注意到贾维斯警惕地看着他,“我只是想想,没有要你去拿酒。”


“那就好,想喝酒您自己去偷,别赖我。”

贾维斯知道霍华德不敢去拿酒,同样也不敢趁着这么美好的夜色出去寻花问柳。战争结束了,纽约城里各种庆祝舞会、社交舞会重新活跃,正是花花公子四处猎艳的好时机。但他眼前那位昔日的唐璜已经被一座金发碧眼的大理石雕像用石剑钉进爱情的坟墓里,动弹不得。正所谓,恶有恶报。


“我这么年轻、这么帅,为什么混得这么惨,”霍华德伤感地说,“待会儿他肯定要来催着我去睡觉,早上又催着我起床。不能过夜生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您自找的,”贾维斯说,“您自己在夜生活和X生活之间选择了X生活。”


“你怎么说话从语气到内容都跟佩姬一模一样。”


“那我很荣幸跟卡特小姐站在同样的思想高度。”


“别老讲些幸灾乐祸的刻薄话,我是说真的,”霍华德指了指楼上,“你觉得我们合适吗,说真的。”


“说真的,”贾维斯起身给霍华德倒了一杯奶茶,“你们比我预想中合适多了。实话告诉您,卡特小姐也这么认为,她觉得你们很适合。巴基也对你迄今以来的表现很满意,希望您继续保持。”

他们很般配,各方面,贾维斯想。一个住在下东区合作公寓的男孩和一个住在布鲁克林廉租公寓的男孩门当户对,一位可爱的艺术家和一位严谨的工程师旗鼓相当,一个最好的民航飞行员和一个最好的战斗机飞行员不缺乏共同语言。他们完全不吵架,一方面是霍华德不敢跟史蒂夫以卵击石地争吵,另一方面,他们在生活上和事业上并没有什么分歧,并没有什么不能互相理解的。


“真的吗?”霍华德继续用力揉着自己的脸。最后这位年轻的百万富翁抬起脸,望着天花板。


“您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先生,”贾维斯掏出怀表,看了看,“没什么的话,我要睡觉了。”


年轻的百万富翁犹豫了片刻,最终下了决心,大声说: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来是想告诉你,贾维斯。我可能要破产了,很可能,非常可能,极其可能。”


霍华德一连用了三个副词,对于霍华德的担忧之情,贾维斯并不感到意外。他面前这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几年前还是个不名一文、在麻省理工勤工俭学的穷学生。这次世界大战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许多人的希望,但也给极少数人带来了滚滚财源。霍华德就是其中之一,他靠着他的精明劲头挤进军工圈子,研发杀人工具,大发了一笔战争横财。

不过,战争结束了,这种机会随之消失。政府订单取消得很快,军工研究经费也将大幅度削减。

“哦,”贾维斯平淡地说,“您的意思是说,从下个月开始,我领不到薪水了。”


“恐怕是的,十分钟前我接到电话,林肯号的订单全部取消了,一整条崭新的生产线都将变成废铁,”霍华德沮丧地说,“要是到今年年底自动追踪定位的项目没有取得重大进展,实验室也得关门了。”


“好的,”贾维斯拿起桌上的华盛顿邮报,翻了翻,“看来我得留意报上的招工广告,重新找份工作。”


“银行贷款不能不还,要是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可能得把房产抵押出去,”霍华德补充说,“包括我们住的这里,史蒂夫很喜欢这里。”


贾维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月光下庭院里的草坪高高低低,参差不齐。他们住在布鲁克林的一栋房子里,离巴基家很近,有着宽敞的后院和能望见对岸曼哈顿的露台。

“我建议等院子里的草重新长好点再卖掉,先生,这样价格能卖高点。”

他收回视线,重新投向霍华德。

“我会再找份兼职养自己,先生,以后我在您这里从早上四点干到下午三点,不拿薪水,三点后我另外去餐厅打工。”


“你不用……”


“那可不成,”贾维斯打断了霍华德,直接说,“我欠您的情,我必须为您工作,先生。再说,您总是说,我们是朋友。”


两个男人停了一阵,没说话,直到楼上的金发艺术家靠着楼梯往下张望,并且喊道: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贾维斯。至于你,霍华德,最迟十一点钟你必须去睡觉。”


“我是准备睡了,”贾维斯指着霍华德,“但史塔克先生说……”


霍华德紧盯着贾维斯,示意他不要往下说。作为霍华德的管家,贾维斯当然能读懂对方的每一个眼神。但可惜的是,他是霍华德的朋友,是这个小家庭的朋友,不是一个上司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下属。他有自己的判断,可以自己做决定。他完全无视霍华德的请求,直截了当地告诉史蒂夫。

“史塔克先生说他快要破产了,这栋房子要卖掉。”


现在金发艺术家从楼上走下来,坐到第三张沙发椅上。和贾维斯一样,他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或者担忧。

“我猜是因为政府取消了军工订单?”史蒂夫说,“我昨天就听众议院议员格林威尔先生说,政府赤字太大,战争结束了,要大幅度削减军费预算,首当其冲会取消一批军工订单。而且和你私交甚密的巴勒姆上校马上就要退休,没人能为保留你的订单说上话。”


霍华德点点头,没说话。


“我们可以搬到新泽西去,靠近你的工厂,”史蒂夫建议说,“纽约都太贵了。”


“听起来可行。”贾维斯赞同地表示。


“那以后你想干点别的吗,霍华德?”史蒂夫问,“如果军方不再需要一百架P51战斗机或者一万支M3冲锋枪?”


“我正在……”


“我觉得生产割草机就不错,”史蒂夫真诚地说,“你的割草机真的很好用,世界上最好用的割草机。设计是现成的,为什么不试试呢?每个有院子的人都需要一台割草机,每个公共广场和公园也需要割草机。”


“可是……”


“你就是想挣快钱,霍华德,但挣快钱的机会不是总有。就算有,你也不能总是盯着那些机会不肯放手,”史蒂夫接着往下说,“你说过觉得自己的工作一直是在搞破坏,那令你内心不安。那以后我们可以不再破坏人,改行去破坏草。当然,草肯定会恨我们。”


“有时草坪的主人可能也会,”贾维斯说,“话说回来,我完全赞同罗杰斯先生的议案。”


坐在中间沙发椅上的霍华德看了看史蒂夫,又看了看贾维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史蒂夫已经起身了,并且说:

“没有异议的话就这样吧,散会。回去睡觉,现在。”


贾维斯也站起身,但霍华德窝在沙发里没有动,贾维斯解释说:

“他想喝点酒再睡,他快破产了,需要借酒浇愁。”


“看不出来有这种必要。”史蒂夫说,他伸手把霍华德从沙发上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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