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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瑟巴瑟]一丝不挂(16-18)

16.

莱格拉斯端着一杯酒，走到窗前。月光倒映在他的酒杯里，他仰头喝了。他这些年很少呆在家里，最近这一个多月留在家里的天数可能比过去三十年还要多。

他已经是大人了，那个金发男孩儿想。变成大人会怎么样呢，那就是，他既愿意回到这里，回到他熟悉的一草一木的身边，他也能从容离开这里。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足够的见识来比较密林和“外边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同，或者有什么相同。他追随他的人类男友，足迹早就踏遍这个中土世界，他们共同见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甚至跨越了许多生死，那是五十年前赌气出走的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的。

他的父亲、年长的精灵在房间里弹琴，琴声和月光一样美。琴声停下来，他父亲拿起酒杯，说：

“你想去米那斯提力斯找阿拉贡？”

“阿拉贡说我应该留在这里陪您，”年轻精灵诚实地说，“加里安也让我暂时不要走。”

“但是你自己想去米那斯提力斯？”

年长精灵问，手指划过琴弦，发出一串清脆响声。

“我不知道，”年轻精灵低下头，“我并没有觉得呆在密林和陪伴您有什么不好，我也想不出米那斯提力斯有什么急需我的地方，但是……”

他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手指，他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那是一种冲动，一种指引，一种天性。

“别担心，”年长精灵说，“精灵和人类不一样，精灵不受肉体负累，拥有强大的直觉。”

“恩。”

“不过，”年长精灵说，“在你离开之前，你能在窗前的椅子上多坐一会儿吗，等我弹完下一支曲子。”

“可以，”年轻精灵坐下来，交叠起腿，“我能问为什么吗？”

“你很像你母亲，”年长精灵拂动琴弦，低声说，“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你母亲的事，巴德也很像你母亲。”

年轻的金发精灵乘坐私人飞机抵达米那斯提力斯时，那里的天空不及北方密林那样清空明朗。往上看，絮云流淌，月亮在云中浮沉隐藏。

白树街十号的管家非常高兴另一位主人回来，站在台阶上恭恭敬敬地迎接了他。

“阿拉贡呢？”精灵问。

“阿拉贡先生出去了，”管家说，“走得很匆忙。”

但他表示不知道白树街十号的主人去了哪里，对这点，精灵表示理解。精灵决定坐在客厅里等这间官邸的主人，管家给他倒了上等红茶，他则倚着窗棂，去看院子里盛开的圣白树花朵。他模糊记得，刚铎的圣白树上一次开花还是五十年前。

17.

这个夜晚，远在瑞文戴尔的爱隆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中土智者对于养子突然造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困扰。正如他当初逼这个男孩离开时所说的那样，瑞文戴尔的大门永远为这个刚铎人类敞开。

这位刚铎总理提出要借一些书看，关于精灵历史的那部分。林迪尔将他带到了书房，剩下的就是这个男人自己的事情。他知道书在哪里，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如饥似渴地读过相当数量的书籍。男人踩上三角梯，快速查看书脊。在这个男人来瑞文戴尔之前，他已经做了很多工作。他给吉姆利打了电话，矮人告诉他那颗有瑕疵的白钻石是从索林那里和其他宝石一起买到的，是一颗压仓库、卖不掉的旧宝石，属于那种要么形状奇怪、要么品相不高、不愿意便宜卖但又卖不出价钱的鸡肋品。接着他给索林打了电话，这个狡黠的人类当然不会单刀直入地问白钻的来历，而是告诉索林，他和莱格拉斯商量之后，打算将这颗有瑕疵的宝石包装成“有历史有故事有魔力的文物”，以推销给一些文化水平不高但却富有的潜在买家。他耐心听完索林吹嘘一番都灵家族的丰功伟绩，得知宝石来自孤山地宫下。他也给伊西利安警方打了电话，他们控制住了一位嫌疑人，但既没有审讯出、也没有找到宝石的下落。失主因为已经向保险公司索赔，对追查宝石的兴趣一般。他最后给科学院的一位材料物理专家打了电话，派人将这颗宝石送到刚铎大学做X光晶体衍射。

阿拉贡从书架上找到一本爱隆撰写的《精灵文字演变研究》，他站在三角梯上迫不及待地翻阅了起来。他翻开第一页，是爱隆对一块愤怒之战时期碑文的拓本。那是精灵宝钻制造者费诺的儿子梅格洛斯留下的诗句。

“精灵宝钻找到了它们最后的归宿：一颗在高天之上，一颗在大海之中，还有一颗深藏地底。”

他随手翻开另一页，是远古时期昆雅语石碑残片的拓本。

“费诺运用他所有的力量、知识、与精微的技巧，终于创作出了精灵宝钻。它们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三颗巨大的钻石，但实际上却比钻石还要坚硬，直到……（此处无法辨认），制成这三颗宝石的物质才会揭晓。”

——精灵宝钻不是钻石，不是单碳晶体，这个男人想，是某种未知的、比钻石硬度更大的晶体。

他往前翻了几页，页眉上标注着庭葛王时期辛达语碑文，他勉强辨认出是《露西安之歌》中的句子。

“他（贝伦）拔出宝刀，从魔苟斯王冠上挖下了一颗精灵宝钻。他第二次动手时刀刃应声折断，魔苟斯惊醒了。”

这个男人合上书籍，放回原处。他不用再想贝伦当初冒着生命危险从魔苟斯那里抢回来的宝石、在多瑞亚斯陷落时如何被矮人夺走。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久到爱隆总是抱怨，现在的年轻人（精）都不再相信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甚至认为那些只是哄小孩儿的睡前故事。但这个男人他相信魔苟斯的阴影还在这片中土大陆上飘荡，因为哪里有变化的人心，哪里就有黑暗的入侵。

这个男人满腹心事，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表示了对爱隆和林迪尔的感谢，临走时爱隆突然叫住了他。

“埃斯特尔。”

这个男人转过身来，侧耳倾听。在他这位充满智慧的养父面前，他始终只是个受教的学生。

“没有什么事，我想起上次你问我贝伦和露西安的故事。”

“我不再想这件事情了。”

“埃斯特尔，”爱隆望向窗外不远处停着的刚铎专机，缓缓地开口，“但人类和精灵的故事不止是贝伦和露西安，也有图林和毕烈格。凡事三思而后行，须知箭一离弦，再不能回头。”

这个男人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些话语，不过他仍然郑重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18.

这位刚铎总理乘坐专机，返回米那斯提力斯时，天已经快亮了，整个大都市正要从一场沉睡中清醒过来。他十分疲倦，未愈合的伤口也似乎一齐醒过来，折磨得他浑身发疼。但他暂时还顾不上这些，他刚收到一条坏消息，那颗白钻在刚铎大学的材料与结构实验室里再度被盗，就在几分钟前，实验室人员发现它无影无踪。

这是一种复杂、混乱的棘手局面，这个男人想。他一回到白树街十号，就看到他的专属小精灵披着毛毯，睡在客厅沙发上。精灵的耳朵很尖，一听到他回来的动静，那只小精灵揉揉眼睛，掀开毛毯坐起来。

“阿拉贡？”

那只金发精灵像窗口投下的第一缕阳光，总是能驱散这个人类心头的乌云。现在也是一样，这个男人顿时感觉自己变得轻松，身体的疼痛似乎也离自己远去。

“你回来得正好，Leggy，”男人在沙发另一边匆忙坐下来，端起精灵喝过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冷掉的红茶，“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那你先说，Leggy。”

“我问过密林的律师，他说如果我拿不出现钱来离婚，也可以分给你伊西利安股权，每年分红，”金发精灵在身上掏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解开外套才翻到一张皱巴巴的、签着自己名字的空白支票，“然后这个是另外给你的。”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青春损失费，”小精灵眨巴着眼睛、可怜地看着人类男友，“我父亲说应该这样做，随你填多少钱。”

“别担心，我知道你账户上没多少钱，”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温柔地微笑起来，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支票，“我马上就给民政局打电话，他们会妥善办好离婚手续的。我不需要现金，也不要伊西利安的股权，伊西利安一直都是你和吉姆利在经营。你什么也不用支付给我，是我亏欠你很多，Leggy。”

“但是民政局还没有上班。”

“我会打给内务大臣让他们现在从床上爬起来上班，紧急事务当然要紧急处理，”男人说，脸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

小精灵眨眨眼睛，停了一会，才小声说了一声“哦”。

他垂下眼帘，问：

“可是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我想对你说的，和你想对我说的是一样的。我们应该早点儿把这件事情解决掉，Leggy。”

“恩。”

“我很穷，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但至少我还能还给你自由，Leggy。以前我不太敢放你离开，是因为觉得你还小，但现在你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处理一切事情了。”

男人伸手到小精灵头上，拔了一根金发下来，并将金发牢牢缠在自己手指上。

“感谢你的陪伴，Leggy，没有你，也就没有我。但如果你没有我，你仍然还是你自己。”

“……”

“你现在可以走了，Leggy，”男人的手伸到口袋里，但是没找到香烟，最后他在茶几下找到了一包，抽出一根点燃了，“还好我们搬到这里来之后，你没怎么住，也没多少你的行李。你剩下的东西，我会打包寄到密林，或者寄到伊西利安。”

梗达成，离了！！！于是我似乎可以心安理得地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