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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盾/冬盾/霍盾]Sugar Daddy(25-26)(第二季)

[铁盾/冬盾/霍盾]Sugar Daddy

第二季

25.

史蒂夫将西装清洗并烘干后，叠进纸袋里送出去邮寄。霍华德让他当面还衣服，他拒绝了。他认为再和霍华德见面不好，巴基肯定不会喜欢他这么做。在他做好晚饭、照顾巴基吃饭和帮巴基按摩这系列工作都完成后，巴基入睡了，他才能出门打工。他们呆在纽约的每一天都需要钱，两个年轻人除了一堆债务，手上没有任何积蓄。史蒂夫通常晚上打两份工，前半夜在超市理货，好处是下班时能买到Food Market的深夜清仓折扣。后半夜则在便利店守店，同时照看加油站。

深夜便利店基本没什么客人，不过史蒂夫不敢打盹，也不敢偷喝店里的热咖啡。白天他只能见缝插针地休息，巴基身边总是需要照顾。为了避免睡觉，他戴上帽子和手套，出去清扫加油站旁边的雪。一直到天完全亮，便利店店长来上班，史蒂夫才能交班回家。离他家不太远的地铁站有家小型画具店，史蒂夫以前经常去店里买画具。他现在站在画具店橱窗往里边张望，店主将彩色油性笔穿成圣诞彩灯，给石膏头像戴上了圣诞帽，看起来非常有趣。

正准备开门营业的店主看到史蒂夫，马上向他打招呼。史蒂夫是艺术学校学生，画具消耗很大，算是店里的常客。

“史蒂夫，”店主热情地问，“又来买画具吗？上次那种动物胶油画底料又进了几罐，你要是一次拿六罐可以打折。”

“……”

“对了，柜台上这包彩色蜡笔打折，五块钱可以拿走。”

“……”

史蒂夫还是站在门口没动，五块钱一包的蜡笔实际上对他颇具诱惑力，蜡笔那种粗糙豪放的纹理最适合表现布鲁克林街头的质朴和凌乱。但五块钱也是钱，Food Market打折时足够买六打鸡蛋、一磅海虾或者半磅羊肉。而且，巴基不怎么喜欢他画画。他原先的画具不是扔了就是送给雪伦，积累的画作也都丢进了垃圾堆。

正在这时，一张五美金的钞票从史蒂夫背后伸了过来，递给店主。那包彩色蜡笔被拿起来，递到史蒂夫手上。

霍华德的声音响起来。

“喜欢就买嘛，傻Baby。”

“……”

这个金发大男孩对霍华德的突然出现没有流露出丝毫兴奋，反而表现得很不安。他四下张望了一下，说：

“你不应该来找我，Daddy。”

“我没有来找你，Baby。人老了，早上睡不着，出来遛弯。”

这当然是托辞，没人会相信一位住长岛海景别墅的富豪会无法入眠到宁愿冒着清晨的严寒和细雪，开一个多小时的车特意到布鲁克林遛弯。

“西装我已经寄给你了，Daddy。”

“你什么时候还我都没问题，”霍华德说，“对了，我经过加油站看到一个雪人。我猜是你的手笔，是不是？”

史蒂夫摇摇头，将蜡笔还给霍华德，转身要走。霍华德拉住了他的胳膊，他感到这个男孩儿好像和先前在短信里聊天时表现得不太一样。当然，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夜晚是他的亲儿子托尼冒充史蒂夫和他在线路里聊骚。

“我送你回家，baby，”霍华德坚持说，他知道史蒂夫准是一整夜都在打工，一刻没有休息，“你可以在我车上睡一会。”

“我们不应该见面，Daddy。”

史蒂夫坚持说，他轻轻拉开霍华德放在他身上的手。

“对不起，Daddy，我不能答应你。”

“傻Baby，”霍华德重复说，“我不是来逼你和我结婚，我能理解你拒绝我，别担心这个。”

“Daddy。”

“我是来警告你，Baby，”霍华德故意板起脸，“普瑞特下个星期就开学了，学费我交了。如果你坚持不肯去上学，你就得加倍把学费都还给我。”

“对不起，Daddy。”

“傻Baby，我不在乎你是否和我结婚，我在乎你是否回去上学。”

霍华德将蜡笔塞回到史蒂夫手里，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小声说。

“按合同，我不送你贵重礼物，不过五块钱的开学礼物我还送得起。”

这个男孩儿就这样黯然离开纽约，余生浪费在工地搬砖，是霍华德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史蒂夫从普瑞特毕业后，最起码能在TBWA找到工作，靠他自己五年后肯定能升到总监。这还是史蒂夫这种聪明男孩无数种可能的大好前途中最差、最按部就班的一种。

“傻Baby。”

霍华德拥抱了史蒂夫，甚至表示，早知道会给史蒂夫带来这么大的困扰，当初就不应该碰他，用名下的基金会直接给史蒂夫提供助学金就能解决问题。

“对不起，Daddy，对不起。”

而对史蒂夫来说呢，霍华德拥抱他时，他很难抗拒这种身体接触。但他不应该和霍华德见面，他不应该放纵他对霍华德的感情。按照巴基的定义，那就是“爱慕虚荣”，因为霍华德能给他提供金钱和人脉，而他毫无廉耻地向霍华德提供自己年轻肉体。这件事情是荒唐的，这种交易——哪怕在纽约发生过成千上万次，都不能掩盖它本身的错误。如果有人觉得不是，那只是那类人习惯于理直气壮地犯错。

他是一个做错过事的坏男孩，他不能明知是错，还一错再错。

……这个男孩儿出身在布鲁克林治安最糟糕的街区，他浅金色头发和蔚蓝眼珠都来自他那位爱尔兰裔的父亲。不过，他几乎没叫他父亲“Daddy”，毕竟那可能会招来一顿痛揍。他父亲是当地街区底层帮派分子，酗酒成性。物以类聚，他父亲的朋友也同样可怕。在他还很小很小时，他就得帮他父亲和他父亲的朋友们擦鞋。不照做的话，这些暴徒们不介意直接把婴孩按在鞋子上摩擦。他母亲不敢离开他父亲，年轻的史蒂夫理解这一点。能逃去哪里呢，他父亲随时能找到他们，然后用最原始的手段把他们母子俩撕碎，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撕碎。

直到有一天，那是圣诞节之后的礼物日，据说是布鲁克林有记录以来最冷的一天。那天史蒂夫的父亲喝得太醉了，不省人事，最后终于在一片狼藉的空瓶围绕中死于严寒和酒精中毒。那天晚上他父亲曾发出过粗重的呻吟声和呼救声，但他母亲假装没听到，紧紧抱着年幼的史蒂夫睡在隔壁房间。母亲以为史蒂夫睡着了，史蒂夫实际上醒着，和他母亲一样。他们在一种极度紧张、极度恐惧而又互相假装睡熟、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下度过了一整个夜晚。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母亲才战战兢兢去隔壁查看。但是当确定他父亲已经成为一具僵硬尸体，他母亲的战栗也就消失了。

年幼的史蒂夫向妈妈坦诚，这是自己的责任。因为那一年，他比以前都更用力、更虔诚地向圣诞老人祈祷。和往年一样，他的圣诞愿望是，希望Daddy不要再打他妈妈和他。他认为今年圣诞老人总算在驯鹿上听到他的愿望，并打算满足他的心愿。可惜圣诞老人大概想不出除了让他父亲归西，还有什么别的办法阻止施暴。

不过，他母亲一边将一个空的安眠药瓶收进行李，一边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过失，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

这个男孩儿因此不确定“Daddy”应该指代什么内容，……他们都会酗酒吗？会打人吗？有些人说他们会像随和的朋友，还是吃酒喝肉的狐朋狗友那种，也有人说会要求严格，制定规则，保持威严。

史蒂夫最终没有坐霍华德的车回家，而是多花了两块钱坐地铁。他到家时，巴基已经醒了，正等着他准备早餐。

“早餐想吃什么？”史蒂夫亲了一下巴基的额头。

“随便。”巴基冷淡地说。他转过身，没有搭理史蒂夫。

“你想吃芝士蛋饼吗？配培根还是香肠？”

“随便，”巴基重复说，“动作快点。”

“……”

史蒂夫有点失落地下楼去厨房做早餐，顺便把那包蜡笔藏在厨房面粉袋下边。

躺在床上的巴基瞪着天花板，史蒂夫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诚实让他失望之极。史蒂夫明明答应过他，没有他的允许，绝不会和霍华德见面，也不会做任何形式的联系。而这个早晨呢，他先是收到托尼传给他的史蒂夫和霍华德之间的短信截图，接着呢，那个金发大男孩打工回来时，身上却带着男士名牌古龙水的气味。在夜店工作、自已也频繁使用古龙水的巴基很懂这个，他闻得出来不同大牌之间的细微区别。他确信史蒂夫从来不用任何香水，而如史蒂夫所说，在超市理货和照看加油站便利店的工作更用不着喷洒香水。

史蒂夫身上沾染的是霍华德用的牌子型号，很难撞香。

26.

“我最近做了个了不起的软件，哈皮，机器学习算法。”

托尼斜躺在沙发上胡乱翻阅着今天的华尔街日报，跷在茶几上的脚不时碰一下咖啡杯。

他的司机哈皮正在查看今天纽约天气和交通，以便做最佳出行决策。他们的老板有个出行软件，很灵的。不过，哈皮还是会自己实时查看路况，而不是什么都指望人工智能。

“什么软件，”他嘴里胡乱恭维着，“你是天才，老板。”

“自动谈恋爱软件，”托尼懒洋洋地说，“说不定有市场。”

“和机器人谈恋爱？”

“不是，是帮那些很忙的男人应付不停发短信要求关注的女友。”

“也许有市场，”哈皮说，“可是首先得要有个女友，我觉得还没有跟机器人谈恋爱的市场大。”

“……”

托尼哼了一声，他坐起来时，脚碰到咖啡杯。还好机智勇敢的哈皮抢先扶住了杯子，但却没能阻止咖啡泼到托尼脚上。不过不要紧，哈皮觉得这个古董骨瓷杯比较贵。而老板反正交通工具众多，脚可以当摆设，不用走路。

托尼坐在办公室里，翻看文件和签字，被烫伤的那只脚没穿袜子，搁在办公桌下边的矮凳上。他偶然也会看一下手机，跟自己的亲爹用短信谈恋爱可不是件容易事。还好他开发了软件，对史蒂夫和霍华德过往通信做文本分析，进行机器学习算法。不过，机器毕竟是机器。光和史蒂夫的遣词造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用处，托尼还得要加上一些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模仿史蒂夫的回应可以说是非常像，霍华德至今一丁点怀疑都没有。

在这之前，托尼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说话会这么没有逻辑、颠三倒四、语意重复，以及毫无意义。此外还特别露骨和低俗，准确地说，是露骨的低俗。能让霍华德乐此不疲地在毫无逻辑的事情上浪费时间，足可见他对史蒂夫的感情之深了。

托尼自认为自己现在把史蒂夫、巴基和霍华德都捏在手心里，剧情要按照他的剧本进行。不过，他仍然感到十分挫败。因为霍华德和史蒂夫通讯不只是使用文本，他们还大量使用符号。托尼的软件穷尽了所有的算法，至今还没能破译霍华德和史蒂夫之间的符号密码。每次霍华德向他发送符号，他就无法回应。而史蒂夫和霍华德用符号互相交流时，他即使能全程监控，却完全不解其意。他曾经受美国国土安全局和联邦调查局邀请，破译过好几次密码，自认为世间的一切隐秘，都逃不过他的算法。

这时案头电话响了，是小辣椒打来的。小辣椒告诉他，巴基的手术很成功，并准备安排巴基进失重舱做术后恢复。

“就按我之前说的办，不过，”托尼吩咐道，“先让史蒂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