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wardtg37

[AL/瑟巴瑟]一丝不挂(10)

10.

瑟兰迪尔跪坐在草地上，垂下眼睛，专心吹奏一支横笛。天空非常蓝，飘着几朵棉花糖一样的白云。画眉鸟落在他肩头，似乎在聆听他的笛声，蝴蝶就在他脚边的花丛上绕来绕去。曲调非常美，远处勤劳工作的霍比特园丁们不由得放慢手上的活，侧耳欣赏优美的音乐。

一曲终了，那只年长的精灵放下笛子。他这才注意到身后步入人生暮年的情人早就睡过去，发出阵阵鼾声。当巴德变得年迈后，他总是很容易就睡过去，不管是一起看电视、还是在聊天时。以前那只年长精灵演奏音乐，巴德总会不遗余力地赞美对方精湛的技艺，尽管他文化水平不高，不能像爱隆那样组织文学语言进行艺术评论，但他的吹捧足够让那只年长精灵满面春风。他还经常会随着对方的音乐声唱歌，巴德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很动听——那是瑟兰迪尔喜欢他的一个重要方面，会唱歌的英俊男人必定吸引精灵的视线。不过他现在不能这样做了，他有时会听不见瑟兰迪尔说什么，有时还会忘记对方在做什么。但是瑟兰迪尔不介意这些，只是伸手过去，帮巴德披好毛毯。他很有耐心，有些人认为他脾气暴躁，那是因为他的耐心只分给值得的人，比如他的孩子和他的情人。

一只短腿的霍比特人跑过来，给瑟兰迪尔送了一束花。

“你吹的笛子真好听。”

那只精灵简单行了一个精灵礼，表示感谢。

“对了，”霍比特人天真地问，“阿拉贡和莱格拉斯是不是要离婚了？”

那只精灵怔了一下，等霍比特人离开后，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千里之外的莱格拉斯发了一条短信。

——儿子，你要跟阿拉贡离婚？

一个小时后，年轻精灵才回了短信。莱格拉斯正在伊西利安南部森林拍摄公益和旅游宣传片，他是那里的形象大使。直到拍摄中途，他翻身下马，才注意到父亲给自己发了条短信。他一边大口灌着矿泉水，一边按下按钮。

——律师说，离婚的话，我得要给阿拉贡一大笔钱呢。可是我没有钱，最近宣传香水挺花钱。

远在米那斯提力斯的刚铎总理仰头靠在专车柔软的皮质靠椅上，他身边的秘书埃尔纳尼帮他将座椅倾斜，好让他躺得舒服一些。这位总理行程紧密，尤其是他刚从中土最南端的国家访问归来、又匆匆赶去最北端的港口视察。他刚合上眼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有好几部手机，这是他私人手机的铃声。他发现是他的岳父发来短信，接着他坐直了身体。

——我儿子要和你离婚，他欠你多少钱，我双倍还你。你别让他知道我给你钱，也不准去纠缠他。

二等秘书发现总理脸色严峻地拿出手写笔，在手机屏幕像是在写什么长篇大论。他赶紧重新放直靠椅，拉过书桌，拿出连接的电子屏，并为上司倒了一杯酒，搁在手边。那位总理的信写了很久，他一向文思泉涌，但有时也不由得斟字酌句。他用来回复的长长邮件还没有写完，新一条短信又发过来，仍然是他岳父。

——我儿子什么时候欠你钱了，有借条吗？

这位总理手一抖，将刚刚写好的、比国情咨文还洋洋洒洒的万言邮件消失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直到深夜，这位总理才最终将这封充满感性与理性的邮件写完，回复给他的岳父，书案下全是他抽剩的烟蒂和喝空的酒瓶。身在夏尔的瑟兰迪尔很快收到了儿婿的邮件，彼时他刚刚查看巴德是否睡得安稳，接着他打开电脑，开始自己的工作。尽管那只年轻的金发精灵接管了他大多数工作，但他每天仍然需要与加里安、费伦他们沟通，处理其他密林事务，比如木材出口、金属加工、签证发放之类。他扫了一眼阿拉贡发来的邮件，用精灵语写成的邮件长得要命，鼠标往下都拉不到底，全篇充满了定语、状语、名词和引经据典。他挑了几个动词和数字看过去，发现没有他最关心的话题——钱，于是快速将邮件删除了。他的儿婿有时风格和爱隆同出一辙，不愧是养父子——那就是当他问爱隆书房里一张收藏的弓多少钱，爱隆就从弓箭的材料、弓箭的演化、精灵使用弓箭的历史开始大谈特谈，而在瑟兰迪尔不耐烦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问这个多少钱时，爱隆怔了一下，接着说“你怎么这么俗文物怎能用金钱衡量据我考证这是一把庭葛王时期的弓箭相传是独臂贝伦曾经背过的弓箭当然是他两只手都还在时不然一只手怎么拉弓射箭”。还好阿拉贡和爱隆在处理国家大事时不是这种风格，瑟兰迪尔想，不然刚铎和林谷早亡国了，但他们身上仿佛安装着神秘开关，随时触动，duang一声，引发话唠。

至于身在米那斯提力斯的总理府邸的阿拉贡，在他再度喝空一瓶酒时，他清醒地意识到他不能再喝了。他早就不再是过去肆意妄为的流浪诗人，他身上的责任很重，总理就任时的誓言掷地有声。他起身去了琴房，换了一种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感情。这位总理精通音乐，各种乐器信手拈来，尤其擅长竖琴与长笛。他的手指拂过琴弦，琴声像泉水一般倾泻而出。他大声歌唱，后来他将这首歌——曲调和诗篇命名为浮阴森林之歌。

他告别所爱之人，也就等同于告别光明。

他不会再结婚，更不会再爱上谁。

他将独自面对他的命运，而绝不会选择逃避。

这个人类曾经想要放开那只小精灵的手，不止一次，在最危险的境地里。他还记得安格班恐怖分子阴冷潮湿的地牢里，浑身伤痕的小精灵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睁大眼睛看着他，是黑暗里唯一的发光体。他听见他大声质问：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傻了吗？」

「来看你是否活着，」小精灵认真地说，接着傻笑着吻了他一下，「还好你活着，我还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当鳏夫了。」

甘道夫告诫过他的话语，正如胡安曾经劝说贝伦那样，他的命运已经和那只小精灵纠缠在一起了。

不过，这个人类想，纠缠的命运也会有尽头，也会有分歧。那只精灵应该选择他既定的命运，而不是陪伴他消磨青春。

他停止歌唱，给他的小精灵发了一条短信。

——你是对的，Leggy，你应该离开我，离开刚铎，回密林去，回你父亲身边。